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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陈喜军
我小时很喜欢去外爷家，一想起外爷家的酸枣，那酸不溜溜的甜，甜格丝丝的酸，我就直流口水，在那个刚刚解决了温饱的七十年代后期，酸枣是我们这些千山深处山里娃为数不多的零食。
外爷家在离我们五里外的花缺村。我们从南庄出发，走到四坡村，隔着一条V字形的山沟，就能看到对面山坡村口处的外爷家。村庄恰似大山的眉眼，村庄上冉冉升起的缕缕炊烟如同一幅淡雅的风光长卷，在天地间展示着农家生活的宁静恬淡风，风中飘来臊子面的香昧，年幼的我兴奋的隔着山沟朝对面大声喊：外爷，饭做好了吗？惹得妈妈直笑。
羊肠小道弯弯曲曲，路边野花星星点点，树上翘首而立的喜鹊喳喳喳的和我们打着招呼，旷野里野鸡呱呱的叫声格外清亮，脚边草丛里时不时扑楞楞飞出一只野鸡，热情的和我们打个照面后擦肩而过，我捡拾起散落在地上的野鸡翎边走边玩，沟底一条清浅的小溪蜿蜒穿行，为我们洗去一路的风尘。
一到外爷家，我顾不上吃饭就轻车熟路直奔外爷家门背后。外爷打回的酸枣通常放在门背后的口袋里，房间弥漫着一股酸枣特有的香甜味，我立马抓起一大把红彤彤的酸枣塞进口中，那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间就俘获了我的灵魂，酸中带甜，甜中带酸，甜的让人幸福，酸的入口生津，吃起来脆生生的，清香四溢，连空气都变得甜丝丝的，醇厚绵长的酸甜，后劲十足的清香，让人回味无穷，一路劳累顿消。在那个糖、零食、水果都是侈奢品的年代，味蕾中除了榆钱、洋槐花、桑椹、杏这些有限的纯天然记忆外，这简直是人间美味。在大快朵颐之后，我把衣服口袋装的鼓鼓囊囊，打着饱咯，拍着肚皮，嚼着酸枣仁才心满意足的又去“扫荡”外爷菜园里的黄瓜、洋柿子。
外爷背着背篓，拿个长竿回来了。外爷削瘦高大，一年四季穿一身蓝褂子，面如古铜，下巴上长着个西葫芦状的肉瘤——瘿瓜瓜（一种碘缺乏地方病），都六十多岁的老人了，一年四季也不停歇，为了生活还在土地中劳作。外爷痛爱的抚摸着我的头，看着我边吃边撒落在地上的酸枣，爱怜的说：“喜军不来人想的很，来了翻腾搜腾的很，不走人都系系的（方言：意为受不了）！”
酸枣好吃枣难摘。等我长大了点才知道，每年秋季，外爷都要背着背篓，手持长竿去荒坡野岭打酸枣补贴家用。酸枣树多半生长在山坡坡、崖边边、沟畔畔等杂草丛生之处，且越是陡峭的地方，它长得越欢实。酸枣树四周荆棘密布，树上枣刺倒刺丛生，枣刺如针、倒刺如勾，小小酸枣摘取十分不易，一不小心就被枣刺扎破手，用披荆斩棘来形容摘取的艰辛在贴切不过，且棘的本意就是酸枣树。酸枣枝是村民做篱笆、堵鸡窝的首选之物，用酸枣枝扎成的篱笆，鸡猫都不愿意钻，用酸枣枝堵的鸡窝，黄鼠狼也只能望鸡兴叹、敬而远之。
村庄近处的酸枣，早被村里小孩惦记上了，还没成熟基本就被“快手”们捷足先登了，稍远一点的被放牛娃顺手摘了。因此，年迈的外爷每次都要深一脚浅一脚的爬坡下沟，到五六里之外的荒山野坡去寻找酸枣树。
打酸枣时，外爷从背蒌里取出镰刀，清理掉酸枣树下的杂早滕蔓，在酸枣树下的铺好塑料布，用长竿直接敲打树枝，酸枣就落在塑料布和四周，把塑料布上落下的酸枣和树叶一齐倒进背篓，在把落在杂草中的酸枣一个个捡出来，即就是这样，手被枣刺扎破，衣服被划烂，也是家常便饭。在草丛里行走时还要边走边敲打，起到打草惊蛇的作用，以防被蛇咬。摘回来的酸枣用簸箕簸去酸枣树叶和杂草，晾嗮干净后，交到收购站，一斤也才能卖5分钱。
时光荏苒，6岁左右我随母亲离开大山，到现在已年过半百，外爷外婆也早已离我们远去，酸枣已成为童年的记忆，5分钱如今在市场上难觅其踪。前不久，无意在网上看到有买的酸枣，没想到这种土的掉渣的山中野味，凭着安神、天然、绿色、健康在网上异军突起，逆袭登上淘宝的时代列车，每斤20元的价格售价更是今非昔比。网购回两斤，吃起来酸酸甜甜脆脆的，还是童年的味道，我每天取出五六颗泡水喝。
在热汽腾腾水杯中，酸枣玛瑙般透红，散发出绵长的清香，透过红彤彤的酸枣、透过氤氲缥缈的水汽，我似乎又看到外爷背着背娄，手持长竿在野外奔走，我双眼噙满泪水，心里默念着：
外爷，天堂里不用在打酸枣了吧！
外爷，天堂里无病无灾，你的瘿瓜瓜治好了吗？
作者简介陈喜军，陕西千阳人，热爱生活，爱好散文，宝鸡市职工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报刊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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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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