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酸枣树
李彩红
夏日被一场场淅沥的秋雨洗刷走时,秋日的色彩斑斓为大自然挥就的一幅写意唯美油画,饱满绚烂。
诸多的色彩里,酸枣玛瑙样的红是温润眼睛和心绪的。
红盈盈的酸枣一次次挂在梦里故乡的酸枣树上,离我很近,又很远,梦里看到酸枣的欣喜若狂,被长在陡峭涯畔的酸枣树挡了脚步,梦里,一次次尝试着小心翼翼采摘酸枣,终是一次次被涯畔的陡峭吓醒。
醒时,故乡漫山遍野的酸枣树把我再次带回故乡。
矿区长大的我,对酸枣树是陌生的,酸枣倒是在秋天时有矿区附近村子的农民拿着极小的筐子盛了红彤彤的酸枣,用极小的茶杯装着在学校门口卖,一杯五分钱。
我和同学争抢着买了,外皮红亮的酸枣,咬开时,淡绿色的果肉酸中带甜,那酸甜,是会把牙齿吃倒不敢去咬硬物的中伤,即使这样,我还是禁不住小巧玲珑的酸枣酸酸甜甜的诱惑。每每遇到,仍会买了。
第一次,也是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漫山遍野红玛瑙样的酸枣,是在初三回故乡上学。
故乡是陕北塬上的一个小山村,故乡的瓜果在县城是出了名的,苹果、梨,葡萄、李子……种类极多。
秋日的故乡,乡亲们忙碌着采摘自家果树的果子,在矿区被同学们围抢着买的酸枣倒无人问津。
那个秋季,吃了太多在矿区没吃过的果子,却依然贪恋了酸枣的味道。
周末,要去镇上上学的我给奶奶说想吃酸枣。奶奶笑了,酸枣有什么好吃的,在农村,酸枣都是抽空打了当药材卖。那时,尚不明白,酸枣也是药材吗?
医院校,才知道,酸枣仁是一味中药,可镇静安神。
奶奶笑着拿了一根棍,一个军用书包,说,走,给你打酸枣去。
那个秋日,天空如一张湿漉漉的网,飘着发丝样的雨,虽细却密,不一会儿,奶奶藏蓝色的裹襟盘扣上衣和挽起的发髻上,蒙了薄薄的雨雾。
对奶奶说,回去吧,雨下大了。
奶奶说,毛毛雨,没事。
奶奶家在村口,学校在距奶奶家五里路的塬下。
奶奶家到学校途径的路边、地畔,一簇簇酸枣树昂扬在秋雨中,红彤彤的酸枣嵌在绿色的枣叶间,尤其诱人。
一直以为酸枣是用手一个个摘的,奶奶说,傻孙女,用手摘又扎又慢,农村人哪有那闲功夫,要用棍子敲。
那个飘雨的下午,奶奶用棍子往下打酸枣,我在地上兴奋的捡拾。不一会儿,军用书包即满了,那会儿想,要是矿区的同学知道我有一书包酸枣,该多羡慕!
要去学了,给奶奶说,快回去吧。奶奶却坚持站在雨中说要看着我走。
我抬起脚,快速向塬下的学校跑去,雨淋在奶奶身上,却似淋在我心里……
路上慢点,小心摔倒。
奶奶的叮嘱在身后一再响起,回头,塬的迂回把奶奶挡到了视线外的塬上。
回去吧,奶奶。
回复时,喉头哽了辛辣,眼里蒙了雨样的雾。
那个秋日,奶奶给我打酸枣、站在雨中目送我的场景镌刻在了心里,镌刻的,还有故乡秋日斑斓丰饶的色彩。
那个秋日,告诉自己,努力学习,不辜负奶奶对我的期望。
来年,我考上了学,离开故乡时,是夏日,走时,奶奶抹着眼泪,一再叮嘱,有时间就回来。
我答应着,好的。那时,幼稚的想,回老家是很简单的事,想回了就可以回。
求学的三年里,每每给奶奶写信,结尾,总是:有时间了一定回去看您。
那时,交通极不方便,我上学的城市离父母所在的矿区也是每逢寒暑假才可回的艰难遥远,而故乡,却在家的最北边,学校,在家的南边,若回故乡,是要周转好几趟车,路上最少也要走两天。想着,工作了,一定回故乡看望奶奶。
毕业后,工作的我,终知道,时间几乎是属于单位的。
给奶奶的承诺,在奶奶走的那个即来的秋日化为了悲痛的泪水。
那天,天漏了般泼洒着倾盆大雨,眼中,心里一样泼洒了眼泪和无尽的懊悔。
许多次,酸枣出现在梦中,故乡出现在梦中时,是让梦中和梦醒的自己泪水肆意,懊悔了对奶奶的失信。
奶奶走后,姑姑说,每天,尤其是逢年过节,奶奶都会在村口一次次翘首期盼着我的回归。
又一个秋日到了,好想,回故乡看看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酸枣树,却不知,回故乡该去找谁,爷爷奶奶不在的故乡终是有着无家可归游子般的孤单茫然。
故乡的酸枣再次红艳艳的漾在眼前,漾在心里,漾疼了眼,更漾疼了心。
作者简介
铜川市作协创作部主任、铜川新区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铜川卫计》责编及美编。散文、诗歌、人物纪实等散见于省市文学期刊及网络。
主编:李彩红
责编:邓兵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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